第1章
深夜,赫连家府邸。
宁知忆被家丁拖到了灯火通明的粮仓里,两条断腿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血痕。
刚一松手,她无力地倒在了男人脚下。
暖色的烛光下,是她伤痕累累的身子。
一道道深可见骨的鞭痕,曾经容貌姣好的脸,如今却顶着两个黑漆漆的血窟窿,腐烂的皮肉外翻,脓水混合着血水不断往下淌,像个活死人。
赫连墨冷眼瞧着昔日发妻,似乎她与门外那些将死的狗没什么区别:“忆儿啊忆儿,你可别怪我,谁叫那富商温氏的女儿偏偏是个瞎子呢,只好借你的眼睛用一下了。”
站在赫连墨身边的杏如咯咯直笑:“小姐,你这一双眼睛可值黄金千两,足够帮老爷拿下这桩生意了!”
听到这,宁知忆发狂似的笑了。
这就是她爱了五年的男人!
她本出身丞相府,只是,年少时错爱了富商之子赫连墨,千百般央求父亲才得以下嫁。
婚后得不到丈夫的真心就罢了,没想到,最后连命都搭了进去!
宁知忆力竭声嘶地喊:“你不如......给我个痛快。”
赫连墨狞笑着说:“快了,就快了,宁丞相刚被圣上贬斥,抄家的圣旨就快来了,等你爹娘死了,我自然送你下去和他们见面!”
原来她这五年真的爱错了人!
赫连墨悠然自得地说:“当初娶你进门也是看重丞相府的势力,如今太子铲除异己,宁丞相大势已去!”
“若非你这个好帮手,我也不能顺利抓到宁丞相的把柄,取得太子的信任啊!”
宁知忆抽搐着呕出一口血沫,五指在地上抓出深深的痕迹:“你这个,畜生!你害了我全家!”
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,你总得为我赫连家做点什么,别怪我,忆儿。”
赫连墨说完,便离开了粮仓。
片刻后粮仓大门关上,只留下杏如。
杏如抽出一段稻草放在烛台中点燃,怜悯地看着宁知忆:“小姐啊小姐,今夜之后,你可就是意外被烧死的赫连家主母,安心去吧!”
宁知忆疼得直哆嗦,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撕扯着她的理智。
她嘶哑地问:“你五岁我替你赎身,虽是丫鬟,可这十多年来不曾亏待你,究竟为什么?”
杏如发狂似地用鞋子撵着宁知忆的手:“因为我也想做正妻!凭什么你们都是贵人,我却是奴隶!就算嫁人了,我也只能是个妾?”
她用稻草引燃谷堆,退到了大门口:“事到如今,我让你死个明白!你大婚那日赫连墨并非醉酒走错到了我的房间,而是故意安排的!”
宁知忆心口一紧,就听杏如又说:“五年来他从不碰你,却和我生下两儿一女,你真当每次都是意外?”
“你处处无用,只能拖后腿,而我替他打点生意攀附权贵,若不是这样......相公也不会这么快动手吧?”
火光中,杏如笑得脸上形成了一道道褶子,有种说不出的恐怖。
回想起五年间的种种,宁知忆肝胆俱裂,忽然拼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,一头扑进熊熊燃烧的谷堆中!
啊——
杏如吓得惊声尖叫,大火很快吞噬了宁知忆。
火光噼啪的响,宁知忆烧焦蜷缩的尸体最后只剩一块小小的碳,而那凄厉的哭声却久久没有散去:
“若有来世,你们必会遭到报应的!”
暮色降临,僻静的赫连府笼罩着一片喜气。
宁知忆猛然从床上惊醒,一张脸惨白如纸,头顶凤冠上的珍珠撞得噼里啪啦响。
丫鬟推门而入,急道:“小姐你可不能睡着呀!喜宴已散,赫连少爷马上要来掀盖头呢!”
宁知忆从床上坐起来,环顾四周,发现这是赫连府的东屋,她住了五年的地方。
她一身婚服,还蒙着盖头。
......她回到了五年前婚宴那天?!
宁知忆的眸子陡然绽放出寒芒来,她颤抖着扯下了盖头。
没错,屋里的陈列摆设就是五年前!
见宁知忆神情恍惚,丫鬟上前扶着她道:“还有些时辰,赫连少爷正在应付宾客,奴婢替您梳妆......”
宁知忆确定,她重生了,重生到了五年前婚宴那天!
她该如何逃脱嫁给赫连墨的命运?
她快速思索了一番,抓住丫鬟的手臂,吩咐说:“先不急,替我拿笔墨纸砚来,我有封重要的信,要你送出府去!”
很快下人们摆好了纸笔,宁知忆提笔写下几行字——
“邵麟公子,听说你与赫连墨一贯不对付,你可敢来我和赫连墨的婚宴?你若敢来婚宴,我便不嫁赫连墨,嫁给你!”
写完信后,宁知忆唤来传信的小厮。
“务必将这封信送到东远巷邵姓府邸,亲自送到邵麟公子的手里!”
五年前,宁知忆因经商认识了邵麟,两人关系还算不错。
但对赫连墨来说,邵麟是他的死对头,是他毕生都想打败的人!
只因两人同样出身商贾,赫连墨却处处不如邵麟。
小厮送走了信,宁知忆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重活一次,还想让她老老实实嫁给仇人,没门!
若是邵麟看了信,肯来今晚的婚宴横插一脚......
到时候赫连墨的表情,她已经迫不及待了。
突然想到什么,宁知忆一下子抓住了小丫鬟的肩膀,问:“杏如呢?”
丫鬟皱眉道:“杏如随花轿一同来府,却已经好几个时辰不见人影,不知去了哪里。”
宁知忆冷冷勾起嘴角,看来时候正好啊。
两人此刻多半正颠鸾倒凤呢!
宁知忆脚步匆匆,夺门而出朝西院的方向走,一路上身后追着不少丫鬟下人。
上天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,她定要让这对狗男女欠她的,千百倍讨回来!
“小姐,小姐你去哪啊,大晚上的!”
快走到西院时,宁知忆指挥家丁多点了几个火把:“把路给我照亮了!我也纳闷,怎么赫连少爷和我的贴身侍女杏如一起失踪了,咱们先从西院找找吧——”
宁知忆带着一群人刚迈进西苑的门,便听见屋中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呼,伴随着赫连墨爽朗的笑声。
宁知忆狠狠舔了舔唇瓣,正要说什么,赫连墨的爹娘闻声赶了过来。
赫连墨的娘嘴里正骂骂咧咧的:“这是怎么回事?在我赫连府反了天不成?我听说那丞相府的宁大小姐,她又——”
三人在西苑门口相遇,恰巧此时杏如发出了一声羞人的娇呼。
赫连墨的娘嘴里原本的责骂之词,瞬间全部咽了回去。
赫连墨的爹赫连广面色惨白地看看妻子,又看了看新进门的儿媳妇宁知忆,在心中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骂了千百遍。
就算他改不掉寻花问柳的臭毛病,大婚之日,竟也不知道忍一忍!
杏如正与赫连墨在屋内缠棉,忽然房门被人踹开,两人被家丁一起赶了出来。
赫连墨倒还算穿戴整齐,杏如推搡间衣不蔽体,一出门便跌跪在雪地里。
她陡一抬头,恰好撞上宁知忆,顿时血都凉了半截。
章节 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