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凯之也在狐疑着。
“呵!”
倒是这时,那张如玉突然小了,那自信的笑声顿时引起了宗人注意力。
众人纷纷噤声,连方先生也抬眸。
只见张如玉气定神闲,开口道:“小侄以为,诸位兄台各陈己见,说的都有几分道理,可是以我之见,小人是风。”
风?
所有人错愕地看向他。
方先生倒是来了点兴趣,不咸不淡地道:“风怎么是小人呢?”
“古人有云,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!”
“秀木,即是君子也,君子鹤立于鸡群,才被风所催之,这风,不正是小人嘛?”
“所以才有后一句,叫行高于人,众必非之;非议君子的,是大众!正因为这些无耻小人,才使得秀木与君子最终不得不泯然于众人,恪守中庸,免得为小人所乘……”
“所以!小侄以为,风即无耻小人,而我辈读书人,为了防止被小人戕害,却不得不收敛锋芒,是故德高者愈益偃伏,才俊者尤忌表露!”
“如此,方可藏身远祸也!”
明伦堂里鸦雀无声。
这个回答,倒是颇有新意,而且也有一番道理。
诸生紧张地看向主坐。
只见方先生似有触动,他站了起来,目光炽热!
“好,很好,好的很哪!”
“多谢世叔夸奖。”
张如玉含笑,他知道,此行已是十拿九稳了。
他不动声色地朝看向了陈凯之,一脸春风得意之色,赢得太轻松了,甚至还有些遗憾,不能听一听陈凯之那小子有什么高论。
不过话又说回来,那小子档次太低,也就会一点旁门左道罢了。
论真材实料,怕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。
想到这,他不免流露出不屑之色,表妹真是瞎了眼啊,居然为了这小子的曲儿茶饭不思。
……
那教谕也是红光满面的,站起了身:“张公子确实是满腹经纶,何况又与先生有旧,倒是恭喜先生收了一个好门生,羡煞旁人啊。”
一下子,局面仿佛已定。
教谕的言外之意无疑是表示游戏结束了……
不少学子准备离场,他们虽然有些不服气,可是张如玉那一番言论,实在是精彩,不但引经据典,而且灵气十足,输得倒是不冤。
而陈凯之整个人不好了!
他刚刚发现,教谕在恭喜方先生的时候,对方面色欢快。
也就是说……
他还没上,就白白错失了机会?
长期饭票就这么……没了?
不成!
决不能就这样算了!
“慢着,我也来答一答。”
陈凯之大步上前,信心十足。
尽管心里没底,可气势上绝不能输,否则如何喧宾夺主?如何背水一战?如何奋力一搏?
这无疑关系到了前途,关系到了饭票!
陈凯之此举,无疑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那教谕脸色一沉,显得有些不悦,事情已经定了,这小子还来添什么乱?
“哦?不妨一说。”
方先生却是有少许期待。
“不急!”
陈凯之卖了个关子:“答题前,我需一样东西,还请先生让县学给我买两斤饴糖来。”
这饴糖便是上一辈子的麦芽糖,前两日,他见到沿街有人叫卖。
满堂的读书人面色怪异,这人好大的胆子,教谕大人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,可他却不依不饶,如此倒也罢,他居然还让人去帮忙买糖?
“放肆!”
果不其然,教谕愠怒不已。
“答不出便答不出,要糖做什么,这饴糖与答题有什么关系?”
若是其他人,只怕这时候已经胆怯了。
毕竟面前这位,可相当于前世的教育局长呢,但陈凯之一点也没敬畏之心,他上前一步,抱手作揖道:“大人,学生保准答得比张公子好。”
“噗!这人是谁,这样的放肆。”
“看着面生,怕不是嫉妒张公子的才学?”
“依我看,此人怕是疯了,他真当教谕大人是好糊弄的?”
“……”
明伦堂里,不少人开始噗嗤笑了起来。
“不知死活!”
张如玉也跟着不屑一笑,不过他倒想看看,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,上次被对方落了面子,这次他可得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找回场子。
教谕沉眉,本想继续说落。
但方先生却饶有兴趣地笑了起来:“既如此有信心,那不妨让人给他去买两斤饴糖来,老夫也想听听,他对小人还有何高深见解。”
无奈,教谕只好认同。
不过,他还是恶狠狠地瞪了陈凯之一眼。
“若是答不出,本官决不轻饶!”
众人见状,纷纷嬉笑奚落,陈凯之心里虽慌,但面色不改。
不多时,便有差役拎着一包糖回来了。
“陈凯之,可要好生答题,若是再作怪,教谕大人可饶不了你。”张如玉在一旁冷哼连连。
陈凯之不予理会。
他自顾自地打开纸包,然后捏起一小撮糖,洒在了地上。
然后,他蹲着地,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。
一秒!
两秒……
几分钟分钟过去了。
起初,大家还以为这陈凯之接下来要滔滔不绝地开始长篇大论,谁晓得这家伙,居然就这么蹲在地面上,一直一动不动的。
见鬼了这是,这人是疯了吗?
张如玉冷声道:“陈凯之,你又作什么怪。”
“嘘!”
陈凯之作了个噤口的手势,继续蹲着,不咸不淡地道:“等。”
“你,你……”张如玉恼火了。
教谕看了眼不为所动的方先生,他叹了口气,铁青着脸,无奈至极:“等吧。”
声音宛如千年寒冰,看上去是在纵容,实则却是夹枪带棒,一旦陈凯之给不了一个交代,你这小子就别想竖着出这明伦堂了。
突然,陈凯之道:“来了。”
来了……什么来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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