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宁城内有一座还算宽敞的园子,亭台楼榭、花草虫鱼、假山物景是应有尽有,这园子的主人姓唐,名飞,字行之,今年三十八岁,是一个才气逼人的商贾,不像一般商贾那样俗气。
此人育有一子,姓唐,名一鸿,字鹏举,现年一十八岁。
唐一鸿一个月以前坠入河中,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气息全无,后来经数位名医、江湖郎中治疗,花了大把的银子才渐渐有了起色,总算是把命给保住了。
可惜天公不作美!
这位公子命是保住了,但却依旧躺在床上醒不过来,整天就跟个木头人似的,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着,就是那些所谓皇宫里退下来的御医也束手无策。
后来在旁人的劝说之下,唐飞的夫人纳兰氏决定征婚冲喜,扬言凡是愿意嫁给唐一鸿的女子,只要相貌还过的去,就能得到一千两银子的酬劳。
这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,在江宁城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,不过街头巷尾的人都知道这位唐公子已经跟死人差不多了,很少就哪个人家愿意把女儿嫁到这火坑里守活寡。
不过世间多有奇事,告示贴出去没有几天,便有一个名叫谭青青的女孩子找上门来。
此女乃是江宁城内有名的煮酒女郎,专门为大富大贵之户煮酒赚钱,她煮的酒可谓江宁一绝,无人能出其左右,而且人又长得漂亮温柔,还有一身清秀的才气。
据说很多文人雅士都很欣赏她的诗词,也喜欢和她谈天说地。
所以便有很多纨绔子弟、风liu才子、高官富商想把她收为内室,可是此女却异常刚烈,但凡有事便以自杀相搏,那些人不愿把事情闹大,于是也就不再威逼了,依旧命她煮酒,按平日嬉乐。
这其中还是有个原由的,那就是因为江宁知府乃是一个叫作刘墉的人,此人文采飞扬,颇得江南才子支持,又加之管制严格,一些个横行惯了的浪荡子、富贵客也都得收敛收敛,免得被他收到牢里去受苦。
就是这样一个烈女、才女,却甘愿将自己的青春葬送到一个有今天,没明朝的病秧子身上,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。
说她是为了钱吧,可那些想纳她为妾的人哪个拿不出一千两银子来?可若说她喜欢唐一鸿吧,这更说不过去了,因为两人不仅没爱,反而还有些仇。
巷子里的人都知道唐一鸿曾经想强行zhan有谭青青,却被知府刘墉给坏了事,为此唐一鸿还蹲了好几天的牢狱。
总之,这件事情透着神秘和离奇的色彩,令人猜测不透。
不过纳兰氏可不管这些,在查清楚谭青青仍旧是黄花闺女之后,便命仆人抬着儿子与之成了亲,入了洞房。
没曾想鬼使神差的事情发生了,洞房的第二天,唐一鸿就奇迹般的苏醒了,而且全身并无一处异样,从表及里的病根都好了。
这些天唐一鸿没事做,就整天待在屋子里面和丫鬟聊天,在他巧妙地问话之下,对这个时代的情况已经基本了解了,就连谭青青怎么嫁过来的,他也心知肚明了。
现在是乾隆三十四年,公元一七六九年,正巧大清朝那几个风云人物还都在,不管是阿桂还是和珅,又或着纪晓岚、刘墉、福康安,这些人可都名扬后世的人。
恶名也罢,美名也行,总之能和这些人生活在一个时段里,唐一鸿还是颇有些兴奋的,毕竟那可都是些大人物,如能亲眼见见也好。
今天是个大日子,唐飞为了庆祝儿子唐一鸿死而复生,特别大摆筵席,请了很多才子佳人、官商富贾,惟独露了江宁知府刘墉的请帖。
刘墉可是江宁城的父母官,按道理来说是非请不可的,但唐飞是个护短的人,他仍旧记着此人关押他儿子的那个仇。
“少爷,快点出去了,筵席马上就要开始了!”一个丫鬟急匆匆冲进唐一鸿的屋子里面,慌慌张张地喊道。
唐一鸿愣了愣道:“开始就开始了,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
刚刚来这个时代不久,唐一鸿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过来,因此问的话也有些不靠谱。
不过马上,他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:“哦,对了,今天这筵席是为了庆祝我病愈而办的,我这个主角不去可不像话!”
“敢情您还明白啊,那就别磨蹭了,要不然夫人又要骂我们不懂事了!”那丫鬟一点也没有谦卑的样子,说起话来中气十足,甚至还有些说教的味道。
唐一鸿突然笑道:“含月,你来家里多长时间了?”
丫鬟的名字进府之后都是改过的,因此没有姓,只有名,算是一辈子卖给别人了。
被称作含月的丫头眉头蹙了蹙,有些不高兴道:“少爷,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
唐一鸿冷冷道:“看看要不要把你嫁出去!我们唐家可用不起你这么牛气冲天的丫鬟!”
含月的泪水马上破帘而出:“少爷,您不能这样,当日你做了那件事情之后,说过要养我一辈子的!”
唐一鸿心中一振:奶奶的,这含月该不会是“我”以前玩过的女人吧!算了,看她甘愿当个丫鬟,应该不是什么贪得无厌的女人,只是恃宠娇惯了一些,以后好好调教下便行了。
他抖着身子哈哈大笑道:“快别这么说了,少爷我跟你开玩笑呢!把眼泪擦干了!”
含月战战兢兢,半信半疑地止住了哭声,上前帮唐一鸿整了整衣服:“少爷,奴婢以后再不敢乱说话了,只希望您看在那一夜雨露的份上千万别抛弃我。
唐一鸿怜爱地擦了擦含月未干的泪滴,淡淡笑道:“不用怕,少爷我不会抛弃你的!你看我像那种人吗?”
不待含月回答,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冷哼,谭青青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。
含月急忙撤开身子,与唐一鸿不敢再有半点肌肤接触,只是小心翼翼地帮着收拾衣帽。
“少奶奶好!”含月没忘记主仆的身份,急忙施了万福问好。
谭青青温和地笑了笑:“继续忙吧,不用管我!”
她的冷脸是做给唐一鸿看的,可不是给含月瞧的,所以对含月说话的时候自然就展开了笑颜。
看着谭青青爱理不理的样子,唐一鸿心中呕气:嫁都嫁过来了,居然还整天摆着张臭脸,莫非还记着“我”往日的非礼?
他大声清了清嗓子道:“青青,今天父亲大摆筵席,为的就是庆祝我大病痊愈,既然你是这里面最大的功臣,就跟我一块儿出去看看吧!”
谭青青脸都没扬一下,只顾坐在椅子上发愣:“你去吧,我很累!”
看那迷离的眼神,凄楚的目光,分明是心中有事!
唐一鸿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,毕竟江南多风liu才子,这谭青青又是个懂情趣的才女,会不会在嫁过来之前就跟哪个才子搭上关系了?
对!一定是这样!
想着想着,唐一鸿就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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