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玉静养了几日,身上的伤已经大好,秋水居的人闹了没多久,不知怎的,忽然就消停了。
而阮瑶交代的那事, 阮玉一直都放在心上,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向阮廷开口,她倒是一时犯了难。
转机是在五日后,竹苓到海棠苑给阮玉请安。
阮玉初闻此事,还以为是听错了,等出门看见一身碧裙,恭敬站着的那女子,才发现真是竹苓。
竹苓一见阮玉,连忙走上前,她的腿还有些跛,走路姿势极其不自然,但比起之前来,已经好了太多。
她跪下行了个大礼:“奴婢给四小姐请安,四小姐的救命之恩,竹苓没齿难忘!”
除了金疮药,千霜还送过去上好的补品,那些东西,作为医女的竹苓一瞧就知道名贵无比,绝对不是她这个寻常下人能吃上的。
幸而有了金疮药和那些补品,不过三日,竹苓就能下床了,等终于可以走路,她第一时间就来了海棠苑。
竹苓那头磕得真切,落在石板上沉闷的响了一声,阮玉急急开口:“身子骨还没好全呢,行这礼作甚?快些起吧,千霜,摆座......”
千霜立马搬来圆凳:“竹苓姐姐,快些坐吧!”
竹苓见阮玉落了座,这才坐下:“谢四小姐恩典。”
阮玉:“二姐姐落水那事,母亲已经恼了我,你如今来给我请安,怕是不好交代呀!”
“要是没有四小姐,我哪里还能留着这条贱命,”竹苓面色微白,“况且,夫人觉得我医术不精,已经不让我在二小姐身边伺候了......”
一听此事,阮玉眸中划过一抹精光:“我听说你家世代行医,当初落了难,才卖身我宁远侯府,你若不在二姐姐身边伺候,这一身医术,该如何施展?”
“是我自己学艺不精,如今夫人派我去西院干些洒扫的活,倒也清闲。”
至少每日不用战战兢兢了。
阮楚华性子不好,孟元秋又从来不把她们这些下人看在眼里,她时常受罚,每日过得提心吊胆。
知她说的是实话,阮玉开门见山:“竹苓,既然你已经不在二姐姐身边当差了,我实话跟你说,我救你是有私心的。”
竹苓闻言,大大的不解,她一个奴婢,能有何物竟然让侯府小姐如此记怀?
“你也知,我回府没多久,此前在水月庵待了六年,那地实在是苦寒至极,我这身子已经落了病根......”
沧州地处大衍朝北部,一年有半年都在冬季,竹苓曾听闻,就算是身材魁梧的彪莽大汉,到了那地都被冻得呲哇乱叫。
“四小姐,可否让奴婢为您把把脉?”
阮玉求之不得,立马伸出手,拨开水袖,露出一截玉白皓腕。
竹苓虚压其脉,良久之后,才收回手,面色有些沉重。
“阳气亏虚,体表不温,五虚便占其二,要是再晚些日子,这寒气就会入侵小姐肺腑了,敢问四小姐,您可是常年畏寒肢冷,即使夏日炎炎,依旧如此?月事不准,有时两月,甚至半年才至?”
千霜解答:“确实,我家小姐最怕冷,那月事就像是常年不打照面的亲戚,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回!”
竹苓心里有了结论:“那便是了,照此下去,小姐日后怕是子嗣艰难。”
和前世那些给阮玉看过寒症的大夫说的一模一样,但是那时阮玉内心郁结,比此时更加严重。
“可有缓解之法?”
竹苓点头:“只要是病,就有药医,四小姐这寒症确实严重些,但是只要精心照料,不是不能好,只是没有个一年半载,怕是不见成效。”
阮玉就知道,此时的自己,肯定有药医。
“时间不成问题,只要能治好就成,”阮玉欣喜,又道,“我终究是女子,外人不好接手我这寒症,你可否像千霜一样在我身边伺候?”
竹苓没想到阮玉有这想法。
洒扫的活虽然清闲,但是她一身医术就算是荒废了,比之二小姐,四小姐看起来心善得多,这次又救了她的命,她实在是想不出理由拒绝。
竹苓连忙起身谢恩:“谢四小姐,竹苓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阮玉浅笑:“只是要委屈你先在西院洒扫了,毕竟你刚从秋水居出来,此时来我海棠苑,还不是时候。”
“没事的四小姐,奴婢省得。”
两人又交谈一阵,离去的时候,阮玉赐了好些物件,竹苓受宠若惊,连连谢恩,本来都已经踏出海棠苑了,谁知她又面色沉沉的折返。
“四小姐,我还有一事......”
竹苓说得谨慎,下意识的看了院里打扫的下人。
阮玉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意思,道:“你随我进里屋......”
保险起见,千霜甚至还关好了房门。
“有何事,你可以直说了。”
竹苓压低声音:“我今早从秋水居搬出来的时候,看见二小姐带着胭脂匆匆出了门......”
阮廷并未禁阮楚华的足,她出府也是寻常,阮玉不知道竹苓提起此事的用意,正在琢磨,竹苓又道:
“许是有什么事,胭脂姐姐有些慌乱,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一个瓷瓶,我拾起还给她的......”
“即使密封得很好,可是气味还是散了出来,我闻到一点......”
阮玉立刻抓住她话里的重点:“那里面是何物?”
竹苓整张脸瞬间就涨得通红:“是合欢散,我未入侯府前曾无意间接触过,错不了!”
一听这名字,阮玉就知道此药何用。
阮楚华一未出阁的女子,用这药作何?
不对劲!
阮玉追问:“竹苓,你可知二小姐出府后往何处去了?”
竹苓:“奴婢知道那药不是寻常物,当时留了个心眼,偷偷追出府去,看见二小姐偷摸的从后门进到陶怡居......”
陶怡居?
陶怡居!
前世的阮玉嫁给何靖予,阮楚华成为太子侧妃,两家至此成了一条船上的人。
何靖予心大,觉得自己要是搭上太子,等后者来日继位,朝廷必有他一席之地,所以跟朝言琅时常明里往来。
阮玉曾听何靖予无意间提起过,太子密会幕僚的根据地,便是城西的茶室——陶怡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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